夜读｜人到中年，依然有二次元的梦

动画片《龙珠》的孙悟空角色手办。视觉中国 资料图

文 |  唐小六

今年六一儿童节前夕，我又网购了几套经典日漫，收货地址填写了办公室。过不过节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那份来自遥远童年馈赠的有关漫画的回忆和欢乐，实打实地回来了。如果快递往家里寄，会让老婆认为我又在“乱花钱”，这跟很多年前，我偷买漫画被老妈发现，性质是一样的。男人至死是少年，有很多具体表现：比如昔日的梦想依然值得追逐，有些快乐竟如此持久，让我都觉得匪夷所思。

我对漫画的痴迷始于1992年。很多80、90后可能依然记得曾经风靡一时的海南摄影美术出版社，早期登陆中国大陆市场的日本漫画大多是由他们“引进”的。1.9元一本的《女神的圣斗士》、2块钱一本的《猫眼三姐妹》，都是5册一卷，我常常不得不克扣自己的午餐费，从可怜巴巴的饭菜票中省出买漫画书的钱来。要想凑齐一整套多卷本的漫画，过程堪比“马拉松长跑”，《龙珠》的收集就跨越了我的整个学生时代，我毫不怀疑集齐漫画的那一刻真的能够“召唤神龙”：“请说出你的愿望！”如果可以，请帮我再集齐另外一些漫画作品吧。

那时周末，我常骑着自行车去上海文庙二手书市和“东宫”（沪东工人文化宫）后面那条街淘地摊漫画。念初中时，有一回辛苦淘着了好几本《JoJo的奇妙冒险》，我高兴得忘乎所以，回家时迎面撞上了另外一辆非机动车，险酿交通事故。我妈带我去医院做了一遍检查，而我手里还不忘攥着漫画。“是什么漫画有这么大魔力，值得你费那么大劲穿过大半个城市，还将生命置之度外？”我答曰“JoJo”。“舅舅？”我妈的疑问也真让我哭笑不得，“你哪里多出来这么个‘玩物丧志’的舅舅？”

我不仅爱看漫画，也喜欢画漫画。甚至嫌鸟山明连载《龙珠》的进度太慢，我自己画了“战斗在那美克星”之后超级赛亚人的奇幻故事。1998年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冲击世界杯失利，但我仿照着高桥阳一的《足球小将》和塀内夏子的《足球之梦》，画了一部多达200多页的足球漫画，在自绘的漫画中我让中国队和法国队在世界杯决赛会师了。暑假里，我带着厚厚一沓漫画原稿去了北京，向中国人民美术出版社的《漫画大王》杂志投稿，编辑老师看完估计要笑岔气了，这孩子可真天真，不然怎会做如此天方夜谭的美梦？虽然漫画作品没能发表，但是我留在北京参加了由出版社主办的漫画夏令营，并因此获得了生平第一笔漫画稿费，10块钱。

床底下私藏的漫画越来越多，也给我带来了烦恼。一方面，我确实无法跟老妈解释和交代这些书籍的来源，另一方面高考的升学压力让我明白，在漫画上浪费过多时间是很不明智的，至少不能让它来占用我刷题的时间。于是我做了一件至今想来还感到特别遗憾的事情——我挑选了一箱子“集邮失败”的漫画，拿去“东宫”贱卖给了二手书摊主，颇有一种“眼不见为净”的自我欺骗。假如我知道未来会有淘宝网、孔夫子旧书网的出现，散失的漫画书都可以有更好的归宿，孤本珍品漫画往往价值不菲，当初我就不该这么偏执。

长大的好处是，那些小时候难以实现的梦想，终于有能力凭自己的双手去达成了。尽管海南摄影美术出版社早就不存在了，但中文版大陆授权漫画、台版漫画、港版漫画一应俱全，通过正规渠道，你想收藏多家出版社旗下的经典作品来作展示和比较都没有问题。

有人说，18岁时想要的礼物，30岁再拥有还有意义吗？我的回答是肯定的——有意义，当然有意义。因为人生所有的意义都是自己去赋予的。那些小时候梦寐以求的漫画、遗失的漫画，现在有能力找到了，收藏了，乐趣仍不减当年。我所拥有的不仅仅是补齐当初“未完待续”的漫画情节和故事，也获得了激活回忆的机会、丰富体验漫画审美的可能。更重要的是，哪怕是一个再微小不过的梦想，也都有了“圆满”的结局，并非飘走幻灭的气球。

上大学后，我与同样热爱动漫的朋友组团去参加过一次上海漫画展，在同人志展厅展出我们自己创作的漫画作品。也在现场按照小读者的需求，画了上百张《灌篮高手》中的卡通樱木、流川枫。很多年后，我并没有以漫画为生——年轻时我确实萌生过做一名职业漫画家的想法——但间或也会给一些出版物绘制插画。另外像procreate这类绘图软件，也能给我带来创作的快乐。漫画早已成为一种爱好，融入了我的日常生活。

你知道吗，有这样一份来自童年馈赠的礼物，保持童心加持的快乐，真的太香了。如你所见，我的“二次元体验”一点不输现在的年轻人，只要我“童心未泯”，在漫画世界里，我依然可以做着各种不切实际的美梦。

叮，短信提醒，我的节日礼物、快递漫画“JoJo”到了！“JoJo，哪个舅舅？”同事问。是我亲爱的漫画家“荒木飞吕彦舅舅”呀！

编辑｜李勤余

排版｜甘琼芳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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